张景生/作
那年初夏的一天,祸从天降,叔叔饲养的一头枣红色骡子突然病倒了,家里人急的,用句蹩脚的比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各种该使的招都用了,仍不见任何起色。闹得叔叔干啥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整天似秋后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可以说,骡子一年四季辛勤劳作,无论拉车还是耕种,都吃苦耐劳,犟韧不屈。即便累得精疲力尽,也无怨无悔。它是庄稼人的忠良义友。在当时谁家要是养头骡子,就跟现今家中有辆高级轿车一样的趾高气扬。说它能顶半个家底儿也不为过。
这天,忽然听邻居说二十里地外的狼窝沟村,有位姓贾的兽医专治大牲畜各种疑难杂症,且药到病除,立竿见影。叔叔二话没说,当即撂下手里的活儿,大步流星直奔这个村。在村里人指点下推开他家虚掩的屋门,此刻贾兽医正靠在椅子上,专心地翻阅一本厚厚的、纸张有些泛黄的线装医书。他身材瘦小,头发花白,背微驼,皱巴巴的脸如同一穗风干的老玉米。寒暄之后,叔叔便道明来意,贾兽医用手摸摸光秃秃的脑门,眨着细小的眼球,略一沉思,成竹在胸地说:“小病,灌副药就没事了。”随后贾兽医跟叔叔来到家里,立刻吩咐人把自己携带的一副草药给骡子灌下去。谁料,刚刚用罢药,只见骡子四蹄发抖,瞪着一双绝望的琉璃眼,拼命的抽搐,嘴里吐着白沫。工夫不大停止了呼吸。贾兽医抖抖索索戴上老花镜,仔细一看灌过的药,顿时惊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原来匆忙之际竟灌错了药,让本来无大碍的骡子命丧他手。 叔叔不禁趴在骡子身上嚎啕大哭,他的哭声,时而低沉压抑,时而撕心裂肺。伤悲的情绪瞬间笼罩着家里的每一个人。就连空中的太阳似乎也不愿看这伤心的场面,一下子躲进翻滚的乌云里不再露面了。叔叔对牲畜如同对土地一样有着特殊的情感。回想往日,把骡子喂养得浑身亮如绸缎,脑门儿缀着红缨缨,脖系二个叮铛响的铜铃,简直将它宠上了天。骡子没了,比割心剜肺还难受。贾兽医自知自己闯了祸,虽没人当面怨恨指责他,心里非常的难受。他心中暗想,在,也起不了半点作用,就带着满腹懊悔悄悄离去。
贾兽医前脚刚迈出门,围绕骡子的事,家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他倒好,下错药来个脚底抹油——溜了,找他讨个说法去?”“就是呀,说啥也不能便宜了他,让他赔偿损失。”……
叔叔停止住哭泣,用粗糙皲裂的手就势一抹眼角,冲家人大声地呵斥道:“出了这么大的错,贾兽医够窝火的了,咱就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啦。大家各干各的去吧。”各种议论立刻偃旗息鼓。
处置完骡子的后事,无非是把肉剐了卖掉,勉强换回点散碎银两。夜深了,小山村显得异常的宁静。不知名的草虫轻轻地鸣叫着,偶尔夹杂几声零乱的狗吠。叔叔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琢磨,贾兽医是上了年纪的人,用错药心里指不定咋难受呢?一定得登门去看望他。
第二天,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叔叔拎着几瓶水果罐头,沿坎坷的乡村土路,步履匆忙的赶到贾兽医家。果不其然,贾兽医回家后,每日长吁短叹,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觉得往后自己没脸见人,不吃不喝,呆呆的傻坐着,家人把饭菜盆上碗下的热了好几遍,就是不肯动筷子。叔叔看到贾兽医这副难受的样子,就势斜坐炕沿上,拉住他枯枝般的手,推心置腹地说:“老哥呀,俺不怨你。俗话说,吃饭还有掉饭粒的时候,干啥事哪能没个闪失。骡子没了,俺攒钱再买。你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呀,十里八村的人们还指望你给牲口看病哩。”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的贾兽医频频点头,心里热乎乎的。他哽咽着声音说:“俺问心有愧呀。”说罢,噙在眼里的泪珠啪嗒啪嗒沿着核桃样的皱脸滚落下来。
叔叔这人,这事,这个理,让人由衷钦佩。从此,和贾兽医一家也像亲戚般,隔三岔五的走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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