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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_1

来源: 西南文学城 时间:2021-06-25

小时候,总是愿意跟在二哥的身后,好奇着极普通的东西在二哥的手中变成各种各样的玩具。一块厚木板,经过二哥几天的打磨,竟能变成一支很神气的手枪。几棵麦草,在二哥手中变来变去,竟能变成一只极好看的“蝈蝈笼”。夏天里的一片树叶二哥也能当成哨子吹出好听的响声。而很让我难忘的,还是那在天空中飞得很高的风筝。

二哥总是在刚一入冬,芦苇拉回家的时候,就带着我挑选适合作风筝用的苇杆。一定要选那种苇杆又直又粗的,而且苇絮要均匀的,然后二哥又总能把那些精心挑选出来的苇杆藏得很好,有时能留到第二年的芦苇进家。

平时没事的时候,二哥就拿出从粮店要来的封面袋的线绳,让我帮着接线。然后再把几股细线绳合在一起捻成能放风筝用的粗一些的线绳。每次一边做还一边给我讲,怎么样接的线不容易断,合成的线绳不能太粗,太粗了风筝会飞不高,也不能太细了,太细了又会被风筝拉断。

然后,每当外面起风了,二哥就会在风里站会儿,感觉一下能不能放风筝。二哥总是很老道的样子说:“今天风太小,不行。”或者说:“今天的风太大,也不行。”终于,有一天,二哥说:“今天能放风筝,就是有点冷,你怕不怕?”本来体弱怕冷的我经不起诱惑的装出勇敢的样子:“不怕!”

二哥就从他藏好的芦苇中找出几支,然后拿出也是早就准备好的“牛皮纸”,再拿出那些线绳,用奶奶做活的针线把牛皮纸和芦苇固定好,让那均匀的苇絮长长的伸在牛皮纸的后面,那苇絮飘在空中时就象灵动的羽毛,好看极了。二哥说,那苇絮不只是为了好看,它还起着平衡作用,决定着风筝能否平稳的飞起。

仰头看着高高飞舞在空中的风筝越来越小,手中的一大团线绳越来越少,常常是顾不上擦去被冻得挂在嘴边的鼻涕,一个劲的央求二哥:“再放高点,再放高点。”每当这时候,二哥会把一张写满字的纸穿在手中的线上,然后一点一点的抖动着那线绳,直到那张纸被送到风筝上,说,这是给风筝送个信,告诉它我想让它飞得再高些。还有的时候,二哥还会在风筝上系一个口哨,听着空中的哨声是另一种乐趣。如果能赶上几个人一起放风筝,看着自己的风筝在空中与别人的风筝比高低而欢呼、高叫着为它们加油。有时风筝们还会在空中“打架”,纠缠在一起,很终,无论胜败都会以坠毁而告终。而每当有风筝断了线或是因“战争”而坠落,我就会跟在二哥的身后向着风筝落下去的方向跑去,直到找回那或是落在地上,或是挂在树枝上,或是缠在电线上的风筝。也不管那风筝“伤”成什么样子,总是要把它带回家。

这是本不适合放风筝的冬天带给我的另一种快乐。终于,有一次我被冻病了,住进了医院,二哥挨了一通骂和一通打。从那以后,二哥不敢再在我面前说放风筝的事了。

后来,偶尔也会驻足仰望空中飞舞着的风筝,且那风筝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精美,却还是很难忘小时候,二哥用牛皮纸和芦苇制成的那极简陋的风筝和那一次次放飞的乐趣。那两只有着均匀而长长的苇絮的芦苇,支撑起的一方牛皮纸,在现在人看来,不能算是风筝,甚至还不如空中飞舞的垃圾袋好看。

于是,在芦苇渐渐消失、牛皮纸也渐渐难寻的日子里,真的出现了小孩子用垃圾袋当风筝在空中放飞。而我*一次亲眼看到这种放飞是在儿子两岁的时候。

有一天,我去父母家接儿子,当时只有老妈一个人在家,说是儿子被老爸带出去放风筝了,我很惊奇:“我爸还会做风筝?!”老妈只是笑笑:“哄小孩子呗。”我就在门外等着儿子归来。远远的,见儿子跟着一只飞舞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塑料袋在跑。等儿子跑近了才看到儿子手中还牵着根长长的线,那线的另一端就连在空中飞舞的垃圾袋上。我问儿子:“宝贝,这是干什么呢?”“妈妈,我在和姥爷放风筝!”听着儿子那稚嫩的笑声,看看老爸脸上那满意的笑容,我也只好笑了笑。

后来,我才发现,这种垃圾袋风筝很多很多,也一样给手中牵着线的孩子带来了笑声,我却一直在想,这垃圾袋不会放飞得太高,也无法带给孩子们太多自己动手的乐趣。

再后来,又发现,我小时候想都无法想象的精美的风筝高高的飞舞在偶尔有垃圾袋相伴飞舞的天空的时候,地面上那牵着放飞的线绳的却是成年人,更多的是一个老者。

再再后来,我发现,那些垃圾袋在风起的时候开始肆意的在空中舞动,却不再有那牵挂着的线绳,再没有了跟着奔跑的孩子。而风停了后,那些曾经舞动的垃圾袋就纷纷挂在树枝上,电线上,房檐上,似乎是在向世人宣告:“落在地上,我是白色垃圾,舞在空中,我就是风筝飘飘。”

于是,我越发的怀念小时候二哥那简陋的芦苇风筝和那个时代纯净的天空。

二0一二年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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