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友
文 /子文(甘肃)
很害怕念旧的人翻老照片,每一张都是情景再现,画面清晰的很刺眼,泛白的天,微笑的脸,回不去的昨天,一丝丝一缕缕都如同缠绕的线,牵绊着回忆渐行渐远,回不去也走不开,求不得也放不下。
你是追逐自由的旅人,千帆过尽,无一处能安生;我是向往安定的庸人,偏居一隅,从不看风景。
我们很后一次喝酒,是在喧闹街上安静的小酒馆,酒馆的古朴与这一条街的繁华不太搭,我与你也不太搭。你爱好自由,爱好摄影,你想走过祖国的每个角落,把所看到的一切都装进相机,你喜欢居无定所,你迷恋无拘无束,所以你远走他乡;我爱好平静,喜欢文字,我想留下感动的每一个瞬间,把所经历的一切都写在纸上,我喜欢云淡风轻,迷恋波澜不惊,所以我老死故乡。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你把我送你的书装进背包,冲我轻轻一笑,当时年少,你的微笑透着向往与纯真,是青春的很好见证,那一刻,我居然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摄影,没有将你的笑定格下来,我一直尝试过用文字来描述你当时的表情,可是词不达意,我觉得文字还是太过肤浅,那一刻,我真正理解了你的爱好,也理解了你。相拥告别,你说家乡如果下雪了一定要告诉你,你和我一起看,我含泪点头,挥手告别。离别的车站人潮涌动,而你洒脱的转身,却像走进了光里,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走后,我的日常成了坐在门前的老树下细数光阴,少年老成,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我一次次翻着你寄来的相片,看着那个清爽干净的少年,慢慢有了胡子,我明白,回不去了。
听说南方的天气很好,你是那么热爱大自然的人,应该会很喜欢吧。
偷偷买了一张车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坐上了前往南方的车,不知道我的信你收到没有,一路上看着眼前的风景一点点后退,心里没来由的轻松下来,闭上眼睛听了几首歌,翻开相册看着你寄来的一张张照片,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站台,远远就看见了举着小牌牌的你,穿着简单的短袖T恤,脸上依旧是少年干净的笑,你热爱生活,诚然,生活也同样热爱着你。跟着你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转了三四天,你带我去坐古镇的船,在夕阳西下的瞬间拍古镇的姑娘,彩霞映在你的脸上,你绘声绘色的讲着这里的风土人情,眼前的景象像幅画,我一边微笑着听你讲,一边画一些星星点点的小风景,拙劣的画笔始终表现不出十分之一,到底是我学艺不精,你嘲笑我画的抽象,吵吵闹闹,突然间就到了分离的时刻,车站人很多,有小情侣依依不舍,有老父母千万叮嘱,你我倒像是局外人,轻松挥手,笑着告别,我以为,总会再见面的。
很久以后才明白,别来无恙的意思是,你别来,我无恙。
一段故事的结束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只不过是在一个极其普通的瞬间,有些人永远留在了昨天。
那天早上,我和平时一样因为一点点琐碎的小事皱着眉头。天气一般,太阳刚好不冷不热的挂在天上。那天,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看见红色的蜡烛闪着微弱的光,白色的纸花在眼前飞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们长大了,连哭声都要降低音量,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去想象那么干净的你,如何倒在肮脏的大街上,穿着撕破的衣裳,和着红色的血光,被不认识的人围着,也许他们在讨论你的衣着,也许他们在好奇你的表象,也许他们不痛不痒,正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晚餐该准备什么……一幕幕镜头在我眼前展开,我不敢去想,不敢去念,将人的懦弱表现的淋漓尽致,空无一人的房间 ,我拿被子蒙着头,将哭声降到很低,颤颤巍巍的打开聊天框,想给你发段文字,听你说这是个笑话,却在看到灰色标识的那一刻彻底崩塌。我仔细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给盆里的花花浇了水,朝着远方深深的鞠了个矫情的躬,拿起相机拍下了眼前的落日,留在你的留言区,你看,山河依旧很美,太阳仍然灿烂,如你所愿 ,一切都不晚。
青青河边长着青青的草,清清的水里游着轻轻的鱼,百年可见斗转星移,万年可见万物更替,每个失去的美好瞬间,或早或晚,一定会再次相遇,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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