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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喧嚷中静处

来源: 西南文学城 时间:2021-07-03

在喧嚷中静处

前几日,正当樱桃、梅、杏的花开得畅快淋漓的时候,一场寒流挟着沙尘卷土重来,那种昏乱与酷寒仿佛有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欣欣然走向户外的人们又被赶进室内,关门闭户,围炉,坐等暖春复来。

除却为了家人的衣食住行等不得不继续干活者外,能有这等清闲与享受的人大抵是无业而悠闲的人和有业也悠闲的人。我有业,却不悠闲,也就不在此两类之列。

我的室友们,大多是有业而悠闲的。

诸友本来都有事务在身,本也应该专心做事,却不料寒流和沙尘一并袭来,恶劣的天气顿然搅扰了安心工作的兴致,也破坏了兢兢业业的心境,而人多的地方又不便独处,更不能安静地坐下来闭目养神做旷古冥想,那样做会让人昏然入睡而伤风着凉,再说,室内也实在太吵闹,即使有人春困尤甚,在这样的场合根本上也无法入静,即便也有个别早来的困倦者虽然蜷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却依然无法安然入睡,能做的大抵也只有聚首谈天了。

所谈又极繁杂琐碎,乐此者自然不疲,不乐此者即便疲惫已极但也无法开脱、不能消解也不能排遣。不乐此者彷佛又都是想致力于公务的,或者都是有事要做的,这样一来,虽然别人信马由缰的谈天造成了十分严重的扰攘,但又不能停下手中的事情,工作的效率也就可想而知。非但如此,想做事又不能做的人也不能像流民一样出去到处转悠,那样将会有违行规,也有伤风化,再说,室外的确也是天寒地冻,风景萧瑟,也只能硬着头皮呆坐在室内咬紧了牙关,让耳朵和心灵备受芜杂声浪的煎熬。

同室的男士只有三位,除我而外还有老王与老马。老王已年近退休,又是一位尚未出家的居士,佛门弟子是需要清静的,这个谁都知道。老王做完自己分内的工作,要么拿出一本书来静静地读,要么静悄悄地走出去,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们大都不知道,当我们发现他已不在室内的时候,有人才转头看看那张空寂的桌子。老王常到门房去,和两位看门兼作收发的老头儿闲坐,两位老头儿爱看电视,老王所能做的,也许是趁此机会念他的“南无阿弥陀佛”吧。

老马的工作是要常常擎着地球仪走进教室里去的,他在给学生展示和讲解地球仪之前,自己总要提前观看并研读地球仪的,这是职业的规范,老马一直这样恪守着。

老马的年纪五十开外,但在他的年纪尚不足五十岁的许久许久之前,未知何故,他的头发就开始从他的头顶渐次逃逸。人生天地间,而男子汉仿佛总是思虑太多,也许像传说中的那样还能顶天立地。作为男人,又要苦苦思虑,又要顶天立地,老马头上的发,自然也就无法死心塌地地固守那个尊贵的头颅了,如今只剩下脑后和两鬓的毛发还在展现惨淡的生机,仿佛唯有这一带土肥水美,头发才长得根深蒂固,一直都葱茏着,还能这样信誓旦旦地在老马的脑后围成半个圆圈。然而,也许是老马对头顶和前额这两处风水宝地特别看重的缘故吧,他也才对这一带精心呵护加倍珍爱,便从左鬓处养护了一绺长发,并让其像藤蔓一样从前额和头顶的中间地带信心百倍地绕过去,和右鬓处相接。他在观看地球仪的时候,就是凭这样一颗头颅在思考着。

人类真是了不起,居然能造出比太阳还要亮千百倍的荧光灯!更为离奇的是,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只明亮的荧光灯管还能把一个地球仪和一颗兢兢业业的头颅同时照亮。地球仪是崭新的、光洁的,而老马的头颅虽然也算衰老了,却也正是发亮的时候。那一绺背负神圣使命的长发所盖区域也极有限,裸露的区域依然很大,所以,从那个头顶反射的亮光完全可以和地球仪反射的灯光相媲美。地球仪和人的头颅两两朝气蓬勃地亮着,相映成趣,别有意味。我却以为,老马在审视地球仪的时候,他头上的那一绺绕行甚远的长发是酷似地球仪上的赤道线的。不过我也不甚明白,在真正的地球表面的寸草不生的地方,往往会变出沙漠或者石漠来,人的头颅却不循其道,头发退去之后,竟然变得那样光洁,光洁到闪闪发亮,和地球仪一样反射着明亮的灯光,大概也该算作人生独有的离奇经历吧。

我看着老马和地球仪的时候,居然完全隔绝了同室女士们兴味甚浓的闲聊。不久,老马胸有成竹地擎着地球仪走了,地球仪和头颅反射的亮光自然从我眼前消失,我的心里便生出一种失落和空寂来。然而,人活着毕竟有太多的难题,不可能全都得到解决,我也就不能无休无止地看着地球仪和老马的头颅相遇的情景,因为老马的头颅和地球仪都有特定的用处,并且因此一定会从我眼前消失,即便是暂时的消失,等这些再来的时候,一定也是时过境迁了。再说,我也有公务在身,我也要做必做的事情,做完了分内之事,还要为下一阶段的工作作必要的准备,我还要读书,还要写作。刚才看老马的头颅和地球仪的时候,我可以入静我却不能进入工作,因为地球仪和老马的头颅相互对峙并且同时发亮的情景深深吸引了我,现在这一切都不见了,扰攘之声也便趁虚而入,我依然无法工作,也无法读书,更无法写作,因为我又陷入到好像没完没了的重重喧嚷之中。有人说新疆的牛肉,有人说东北的大米,有人谈过敏症,有人谈卖假货。“声一无听”,但是声音太多太杂同样不能够听,这便是人活天地间的又一难处和悲哀。

以往,我应付这种局面的办法是用随身听的耳塞将我不需要的声音严严实实地隔在外面。不料,今天不行了,随身听因电力耗尽而歇工,我就不能不看闪亮的地球仪和同样闪亮的头颅,也不能不听别人饶有兴致的闲聊。

我本可以出去看杏花的。学校有一块闲置的空地,孑然长着一株杏树,树龄应该有十多年了,今年的花事异常旺盛,花呈白色,俨然满树积雪。偌大的空旷之处,仅此鲜花一树,繁华得孤独,隆重得惊心,而花性总不会违逆自然本性,当开则开,并不以寒流和沙尘的袭来中道改变主意而收敛。这对我是颇有教益的。

不过,有杏花处无喧嚷,有喧嚷处无杏花,不论有杏花处还是有喧嚷处,都不能让我安心工作,总而言之,这又是我遇到的难题。事实上我也不能出去看杏花,正是上班时间,别人都在坐班“工作”,独我离岗观花也确实是很不合适的。因而,室内的喧嚷,就成了我必须面对必须接受的,就像人生许多别的本不想面对又必须面对、本不愿接受又必须接受的东西一样。

我又想及老王和老马。老王的淡定当然是值得我效尤的,他的稳固的定力绝非仅仅因为他已具备了些许的佛性才使然,我猜他一定战胜了自己内心的浮躁诸念而的确非同凡人。老马的敬业行为也令我十分敬佩,他的身处喧嚣而能致志以专的本领又让我望尘。他们的行为仿佛在告诉我:除非不在这里衣、食、住、行,否则,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大概没有绝对的静处可去,喧嚣和扰攘就是在所难免的,也许很有必要练就几分可靠的定力才行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

201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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