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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胡萝卜

来源: 西南文学城 时间:2021-07-13

捡回胡萝卜

想来想去,还是想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写出来,既是对自己的一种反省,又是给他人善意的启示。说起来,只是为了一个失而复得的胡萝卜。

驻京,是我工作的全部,工作永远是*一位的。生活离不开锅碗瓢盆,我与同事老刘每月一轮的值班交接早已成惯例。工作的踏实认真,生活的俭朴,嗜好差不多,年龄几近花甲,也许是我俩共同具有的特征。

老刘,江西景德镇人,长我一岁,部队转业到泰安工作,喜好书法,艺术之人不太注重生活打理实属正常,驻京房间总是遍地笔墨纸张,进得屋来,弥漫着浓浓得墨香。自己烧菜煮饭,大多是简单应付。除了工作,就是沉浸在这种自娱自乐的书法氛围里,几乎不能自拔。

比起老刘来,我喜欢工作之余读点闲书,灵感来了,就写点文字鸡汤,填补精神上的空虚,慰籍一下孤独寂寞的灵魂。我还是很喜欢厨房里锅碗瓢盆交响曲,烹饪自己喜欢吃的小菜,没事的时候酌两杯小酒,微醉,别有一番神仙逍遥的味道。驻京炊具简单,电磁炉,电饭锅,炒瓢等一应俱全,我与老刘共用。

我来京时,就是老刘离开之日,人去房空,电话得知,老刘因事临时回江西老家了。

习惯了节俭的生活,凡值班剩下的饭菜,都有轮班的负责解决。还好,这次老刘剩下的一些米面都整理好了,放在了餐桌上,唯独没见平常放在桌底下多余的蔬菜。心想,这次老刘计划得周全,没有浪费花钱买的青菜之类。但在收拾房间时,却意外发现房间外窗台上老刘摆放的“存货”,一块红薯,两块马铃薯,还有一只胡萝卜,静静地躺在窗台上,仿佛是等待新主人的到来。

我想,老刘似乎知道我的口味,这几样东西都是我的很爱,而且,马铃薯、胡萝卜可成我的下酒菜。我知道老刘的用意,因为没有冰箱,房间里有暖气,温度高,这几样东西不易保存,为防止发芽和腐烂,才有意放在温度低的外窗台上。老刘真是个有心人啊。

也许是窗台太窄,或许是我不留神,在不经意收拾这几样东西时,不小心,那只长长的胡萝卜,像有了生命的鱼儿,从指缝里滑落到楼下,我眼睁睁地看着胡萝卜从我房间的六楼掉下,重重地摔落在楼下地夹道里,幸亏是个不常走人的地方。我伸长脖子朝楼下瞧,那只胡萝卜一分为二。

我感到一阵惋惜,但未下楼去捡起来。

这时已是中午十二时,由于旅途疲惫,简单吃点东西,就进入午休状态。掉在楼下的胡萝卜,静静地睡着。

接班*一天,依如往常,下午三点要到离住处不远的“甘食居”超市买近两天的生活必需品。油盐酱醋,葱姜蒜,面条,鸡蛋,喜欢吃的蔬菜,肉食基本是不吃了,主要是懒得做。买些爱吃的蒜苔,西红柿,卷心菜。

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在超市把要买的东西凑全。拎着大包小兜回来。

在一个小区路口,停着一辆装大白菜的货车,一对农村中年夫妇正在销售车上的白菜,白菜价格应该比超市的便宜,周围挤满了买菜的市民。也许是买菜的过于挑拣,有的把外层的白菜帮扒掉,扔在地上,这似乎是得到卖菜夫妇的无奈默许。同时,我看到了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年妇女,正弯腰很认真地捡拾丢在地上的菜帮。

我出于好奇,随便搭话与她,问老人家捡这些东西啥用,老人家并没有抬起头,而是边捡拾边说,这些菜帮丢弃当垃圾多可惜啊,回家洗干净炖菜蒸小豆腐都可以。吃了不疼,浪费了心里疼啊!咱是农村来的,知道种菜是多么不容易啊!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这话也触动了那些挑剔扒菜帮的买者,顿时收敛了一些。回来的路上,仔细琢磨老人家的话,我忽然感觉到我的渺小来。中午窗台上,掉落的那只胡萝卜又重新浮现在我的眼前。

这只胡萝卜还在么?我心中问。我似乎怜惜和同情起这只胡萝卜来,毕竟老刘从市场把它买来,在房间可能也有了时日,也许像住在房间的我们一样,有了感情。这时,我以为这只胡萝卜就像赋予了生命似的,从楼上不幸落难,正在渴望等待救援的受害者。

我心里立马也有了一种渴望,必须把这只胡萝卜找回。在楼下我猛然发现了那个从窗台掉下而摔成两半的“久违”的胡萝卜了。

我仿佛是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救赎,心里踏实起来。

我对胡萝卜有了一份亲切和热爱,就像我曾经欺负过某个小孩子一样,现在想想,真是罪过。

胡萝卜是一种含有胡萝卜素、维生素、铁、钙及氨基酸多种营养成分的蔬菜。小时候的我,只知道喜欢拿来喂养羊和长毛兔,也喜欢吃胡萝卜咸菜,从未管什么营养。

记得是从上小学一年级前后,我就跟着大哥到地里放羊,自家的羊,三四只,牧羊回家后,都要让羊吃些撒了盐粒的碎胡萝卜,在我们这里俗语称作“淡淡”,意思是吃些盐,羊的体质就健壮。

除了羊,我和大哥还饲养了几十只长毛兔,羊和兔子以吃青草为主,但很美的食物应该是胡萝卜,按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很营养吧。羊,只有在“淡淡”的时候才能吃到,而长毛兔只有雌性在分娩时才能享受,平时会吃到胡萝卜缨子。我喜欢拿胡萝卜喂养羊和长毛兔,一团雪白的毛发和两只红彤彤的眼睛,撅着肉嘟嘟的嘴,似乎很感恩地吃着,不时地看看我。

平日里吃饭,煎饼是主食,有时来不及烧菜,就从咸菜缸里捞出胡萝卜咸菜,洗净,用刀切开一块,剁碎,大碗泡煎饼,撒上碎碎的红咸菜,滴上几滴香油,既好看,又好吃,还图个吉利,红红火火,随岁平安。想想胡萝卜的好,我很想拿起“落难”的胡萝卜喊一声道歉的话。

夏日里,家家户户吃凉面,佐料,除了香椿,黄瓜丝,麻酱外,很离不开的就是胡萝卜咸菜了,既是色彩的点缀,又是味美有限的精华。

我很少吃羊肉,涮羊肉,羊肉串,烤羊肉都不入我胃口,唯独胡萝卜羊肉水饺很爱吃。胡萝卜的清淡,羊肉的膻而不腻,吃起饺子来,满嘴喷香。

胡萝卜,似乎总觉与我有缘。我一直在自责,这么有缘的胡萝卜,居然落难也不去救援,用父亲活着时说的一样,别拿东西不起眼,自然灾害时期,就是根根须须的都是果腹的好东西。是啊,我忘本了。

重新捡起的胡萝卜,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我从盛菜的塑料袋里把摔成了两半的胡萝卜拿出来,仔细的端详着,仿佛胡萝卜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说,谢谢你,没有抛弃我,你是个知道节俭和懂得感恩的人。我拿出菜盆,把胡萝卜放在盆里,来到洗刷间,把两半胡萝卜洗得干干净净。

看着红艳艳的胡萝卜,我的食欲有了,晚饭有了着落,我要亲自包一顿胡萝卜水饺。这既是与胡萝卜的结缘团聚,又是一次给自己来京*一天的接风洗尘。因为家乡有个传统,给远道而来的亲朋接风,总是吃饺子很暖心。

下厨房做饭我不怵头,做面食也算拿手。傍晚,开始了行动,饺子馅素的,粉条,鸡蛋,木耳,虾皮是配料,胡萝卜唱主角。一切准备就绪,开始调馅,和面,醒面,擀面皮,包饺子。电热锅下饺子,满满的一大盘,外加一道油炸花生米,很顺当地摆在了小餐桌。

心想,要感谢那个捡白菜帮的老太,是她节俭持家的善举,感动了我,让我重新捡回丢弃的胡萝卜。让我真心觉得,我不知是捡回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胡萝卜,而是捡回了一颗懂得感恩,节俭,永不忘本的心。

我重新捡回的是胡萝卜,收获的却是知足常乐和满满的幸福感。

原创2021年3月13日,2021年3月22日首发江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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