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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能打草稿(作家选刊五期)

来源: 西南文学城 时间:2021-08-13

人生若能打草稿(作家选刊五期)

人,是大千世界的客观存在,却又有着改造客观的能动性。也许因为我们生在其中吧,对自身的了解,对一生的路程,似清非清,凄凄然如在云遮雾罩中攀爬天梯。

在生活中社会上与人相处,在工作上实践中探索人生,才能逐渐加深对人和人生的理解。读书学习,借鉴他人和前人的经验,受到启发,可以更好地认识驾驭人生。

近来,读宗白华《美学散步》,似随大师的轻盈脚步,流连忘返于灵光灵现的心灵花园。博古览今的徜徉间,处处有感悟人生的幽境。

从书中,首次了解石涛的巨幅画《搜尽奇峰打草稿》,不同凡响的画名,精彩的评点,一下把我吸引住了。据说此画珍藏于故宫,我辈无缘欣赏。但从网上搜索到的画作,也可看出,苍郁浑厚之中蕴含着淋漓恣肆的气韵。真感叹自号苦瓜和尚的清人石涛,何等的辛勤,何等的胸径气概啊!

但触动我心底沉睡已久琴弦的,并不仅仅是这大气磅礴的高山流水,而是那能够任意挥洒的草稿纸。草稿纸,按寻常理解,名和实都难登大雅之堂。但经石涛大师的运筹帷幄,信手拈来,其名其画皆堪称一绝,成为国人仰慕之宝。我也喜欢草稿纸,自然不能与其同日而语。不过,欣赏到石涛先师的名画尤其是画名,使我有一种找到心灵知音的感觉,同时,也才敢于肯定,曾经爱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的荒诞行径,是触摸灵魂探寻人生方向的健康行为。那画出的,至今仍印象深刻的,一峰更比一峰高的群山峻岭,都是对探索人生曲折道路的一种想象和憧憬。

儿时,我们蹒跚学步,眼光却沿着地平线,想看见遥远,看到永远;想滑过水面,看清水下,看到水底;想透过云彩,望穿天穹,看到天边。

上学后,老师像知识的导游一样,每天引导我们去未曾去过的陌生世界,求知增识,天天有新鲜,日日有新课,似乎永无完结。

读到中学,个人情感思想的小宇宙初步形成,雏鸟般的羽毛日渐丰满,有了初生牛犊的频频冲动,草稿纸往往可以成为我们实现想象,小试牛刀的表现平台,或写“诗”,或做“画”,或胡造瞎划。在这里,能找到“淋漓恣肆”的快感,抒发任意驰骋的胸怀。

作为一个五六十年代在乡村长大的孩子,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去县城就算是到了天边。对以后的人生之路,极尽想象之能事,再加上梦境,也难有精彩的形容。倒是受了爱读名著《西游记》的影响,明白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洞中有洞的道理,所以想人生,想未来,就会想到那些山连着山岭挨着岭的,艰难曲折的路。

碰到无聊的课堂或漫长的自习,往往走神,陷入遐思,就摊开草稿纸,让思维在这里放纵,让思想在这里延伸,任凭想象在重重叠叠的山岭中肆意驰骋,任凭那颗不安分的心跃跃欲试,去翻越,走出那朦胧,那神秘,找到自己的路,找到愿意停脚的天地,心驰神往的奇峰。

回想那时的草稿纸上,布满了对未来的向往,对未知的好奇。同时,也充满着对走向社会的期待和忧虑之情,充满着对人生路程的遥望和发奋之志。

有所思有所想就会有所爱。在后来的生活中,我也酷爱爬山,无轮三山五岳名川大山,还是普通的丘岭山包,有机会,都想去爬,而且爬必登顶,想探个究竟,领略不同的风光风景。有时甚至分不清,爬得是草稿纸上的山,还是现实中的山。直到游了黄山,才热情稍退。

那些草稿纸,已飘落在人生之路的沟沟坎坎,早已不知影踪。而此刻仿佛发觉,其实就落在了我的心底。忘了时,她静静无声,似乎并不存在;每每想起,就有一种窃喜,一种青春的萌动;深情凝视,就成了一幅只有自己才看得清的,波澜壮阔的人生山水画卷。

回头望,忆往昔,在草稿纸上画出的连绵不绝的山峦群峰,崎岖的羊肠小道,不就是当初那颗青涩的心灵,所能想象出的人生规划吗?有人说,我的人生路走的和顺平稳。也许是与那时把艰难困苦设想的充分有关。

长大了,工作了,成家了,我每每自问,走到了草稿纸上的哪一座山,哪一道岭了呢?

成长了,成熟了,事业顺利了,我时时反思,翻越了多少峰峦沟壑,离草稿纸上的令人向往的奇峰峻岭还有多远呢?

有困难,有困惑,有挫折,我常常想想草稿纸上的无穷无尽的山山水水,而这现实中,才过了几道弯几道坎呢?

于是,底气又从脚底升起。

黑格尔说:“人们必不可将特殊目的放在*一位,但是那很优良的东西却能促进特殊目的的实现。”真是要感谢上苍啊,从冥冥中赐予我,看似并不珍贵的草稿纸,在朦胧中却画出了漫长的,甚至有些哲理的人生规划,让我“集中精神于一点,借以养成一种从事于考察内心活动的习惯”(黑格尔语),在漫长的人生路途中,不断地给我力量,给我智慧,给我坚定的信心。

让我继续沿着草稿纸上的夕阳下的山路,以不知老之将至的心态,珍惜自由时光,不失好奇心,不失探寻心,不失顽皮心,攀爬前行吧!

人生如真有草稿纸,多思多想多试,早打草稿早规划,就算走点弯道,能少走错路,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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