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回 红 河
文/韩涵（云南）
红河地处滇南，是一片集哈尼族、苗族、瑶族、彝族等多种少数民族的聚集地，*一次踏上这片热土，已是八年前的事儿了。
那一年，大学毕业两年的我，正为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而四处奔走。在屡次无缘教师招聘考试之后，我做过鞋店导购、商场楼层主管、网吧收银、书店销售员……但渐渐发现，工作的不稳定始终是我内心一个难以解开的结。倒不是说做这些事不好，只是总觉得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连一份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心里总是不踏实，也总觉得父母始终放不下那颗为儿女牵挂的心。因为每次和父母闲聊之时，他们总在提醒我要多关注考试信息，都把心思放在考试上……字里行间，我总能体会到父母对我找到稳定工作的那份殷切的期盼。
“上帝给你关上了一道门，必将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本地落榜后，我同几个好友邀约到红河州的金平县参加特岗应试。本来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去考，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考上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程序进行着，我也如期来到了这片陌生而又让我一生难以忘怀的土地！
初到红河金平，给我的*一印象就是古朴、原始、生态。毕竟这里的气候和我的家乡相差甚大，人们的生活习惯、民风文化也不尽相同。所以一切于我都是崭新的。
在校长的迎接之下，我来到了当地的一所村完小。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低矮的两层教学楼，几间破旧的宿舍以及一块面积不大的操场。刚一到校，估计是头一次见到一位陌生老师，学生们显得怯生生的，谁都没有上前，直到一同来接我的张老师说了一句：“还不赶快来帮你们老师拿东西？”话音刚落，一群孩子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把我带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宿舍。
所谓的宿舍是之前学校用来放杂物的。学生们没等我安排就自行开始打扫。记得一位小男生当时跑来问了我一句话，但因为普通话不够标准，我只听清“老师”两个字。我愣了一下，没等我反应过来，男孩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抱着厚厚一沓报纸来了。我整个人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只见小男孩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拿着报纸，一张又一张地粘贴在宿舍墙上，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孩子们粘贴报纸是为了把原本污黑的墙壁遮挡住，女孩子们忙着擦门窗桌椅拖地板，不一会儿工夫，原本狼藉不堪的杂物间焕然一新，俨然一间干净整洁的宿舍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收拾完毕，孩子们相继离开，看着收拾好的房间，我的内心有种难以言语的感觉。一时间，身在异乡的孤寂感顿时烟消云散，我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
在后来的教学过程中，我同这群孩子们相处的非常融洽，我努力教给孩子们汉语，而课间休息时也总喜欢听听他们用自己民族的语言进行对话，时间久了，一些简单的民族语言我还是能大概听懂，孩子们对我也不再那么胆怯，课后也时时到宿舍找我聊天，尽管聊得不是那么顺畅，但依旧显得十分惬意。
想必是因为地处偏远，教学压力并不像城里学校那样繁重，管理也没有那么严格，在这里，隔三差五我都会带着这群孩子们去到学校背后的小山包上。就着绿绿的草皮席地而坐，孩子们放声朗读，伴着悦耳的读书声，我极目远眺，云雾缭绕山间，一尘不染的天空显得那样广阔，那样恬静，似乎自己从来未曾这样如此地亲近自然，感受自然。在这蓝天绿草间，这群孩子不正是大自然所造就的一群精灵么？
美好的时光总是显得格外短暂，渐渐地，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铺满了草地，洒在孩子们的脸上，一张张可爱的脸上。伴着落日的余晖，我同孩子们带着还未散去的浓浓的兴致，走下山包……
一个深夜里，姐夫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妈住院了，病情不算严重，但她怕你担心，所以不让我们给你打电话，但思来想去，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姐夫是个装不住话的人，但也正因为这一通电话改变了我许久以来恬淡闲适的心。
是的，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不能只图自己自在而忽略了对父母的照料。若能离家近点，照料老人就更加方便一些，父母也能安心些。于是我决定重新再考，考一所离家近一点的学校。次年，在并未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我在宣威市的教师招聘考试中榜上有名，这也意味着我即将告别红河金平。
转眼之间已是八月下旬，红河的孩子们已经提前开学了。为了能准时在宣威的学校报到，我还得重回学校拿行李。可能是孩子们已经知道我要离开的消息，等我回到学校，不少孩子站在教室门口张望，因为当时下着雨，所以，我并没有听清是谁喊了一声“韩老师来了！”回到宿舍，我刚把湿透的衣服换下，两个学生来到宿舍门口喊了声“报告！”
我清楚地记得这俩孩子一个叫邓保，一个叫杨文，两个孩子平时成绩都比较好，估计他俩是作为代表来找我吧，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是否要真的离开的消息。而当我把确定要走的消息告诉他们时，他们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用手揉揉鼻尖，我深知孩子们此刻在想些什么，他们想的又何尝不是我内心所想？
晚饭时候，学校特意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所有人围在一起向我敬酒，每个人都说了一大堆触动了我泪点的话，我佯装称可能是白天淋了雨，有些感冒，鼻涕眼泪较多，继而起身用纸巾擦拭。然而此时又有谁会不明白我是因何而流泪？
眼看下晚自习的时间快到了，我抽身来到教室，想很后同这些孩子们告个别。
今晚的教室显得愈发安静，孩子们个个坐得端端正正，一双双明眸凝视着我，平时在学生面前能说会道的我，此刻竟不知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开了口，告诉他们我要离开的原因，嘱咐他们今后要好好读书，立志走出大山，要听新来老师的话，要相亲相爱，周末回家要结伴而行，山路不好走，要多注意安全……
此刻的教室里，每个角落都是孩子们哭泣的声音。当食堂的罗哥来教室叫我时，我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哭成了泪人。罗哥见我这样，硬是把我拉回宿舍。
这一夜，我辗转难眠，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往日同孩子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二天一早，校长安排了两张摩托车送我去城里坐客车。一出校门，只见孩子们自发地站在路的两边，大声喊着：“老师再见，老师再见……”班里平时调皮的几个男生还朝着摩托车追了过来。不一会儿，摩托车绕过了几个弯，等我再想回头望时，已经看不见孩子们的影子了。开摩托的张老师此刻说了一句：“小韩，这帮孩子是真的舍不得你呀，真的想你啊。以后要是有机会，还是回来看看他们吧。”听到这些，我的眼泪又溢出了眼眶……
直到现在，我偶尔还会梦见那群可爱的孩子们，也能清楚地叫出他们的名字：杨文，邓保，杨金花，徐小妹，杨熊，邓妹，侯妹，邓美英，杨小三……
如果你们仍在上学，现在都已经高三了吧，不知道现在的你们是什么模样？应该褪去了曾经的那股稚嫩，多了些许成熟与稳重了吧！你们知道吗，老师想你们啦！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此刻想起一句话：青春就是用来怀念的。是啊，谁的青春不曾迷茫？不曾彷徨？又有谁的青春不曾拥有过太多的欢笑与泪水？等我们回首再看时，皆成了记忆中很美的风景。迷茫如是，彷徨如是，欢笑与泪水亦如是。愿再次梦回红河之时，曾经那群可爱的孩子们已是参天林木，遍地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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