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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宿桂影候月满

来源: 西南文学城 时间:2021-06-30

这是中秋的前夜。

傍晚时分,阴阴的天,羽羽之霏微,散去了白日之郁热。

我有些担心,明日的晚间,怕是难以见到一年之内,很富人伦的月色了。观月赏月,让自己的怀想徜徉于月之空清抑或月之茫远,此为蓑翁之积习也!年纪老了,人生的每一年都弥足珍贵,特别这中秋的月色,错过一回,也就少了一回,想到这一层,内髓中有了隐隐的痛。

蓑翁的还不曾拥有足够的淡泊,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忧人之馋,畏人之讥的心理。这只能说明本人之微弱与单薄而不可担负。

习惯之使然,月色可以澄澈我的心境,一字一字地解读心之疑惑。也可一字一字复述心之向望。无论重温还是履新,无论回顾还是眺望,蓑翁愿意漫灭,化为贯穿往昔现实未来的音符,在阿炳的弦上颤动。

于我,看圆圆之月,看月之圆圆,不只是期待。今年,已经过去的日子,都没有特别的意义。平淡甚至次于平淡,兼以无奈的伤感和莫名的颓败,在无以建构的信心里,落花流水一般,消遁。

我是不是应该去觅寻一枚经典的秋叶,写满月色的秋叶,做我心之卷帙的书签呢?

我是不是应该找寻一线清泉,融溶月之襟怀,相谐于幽寞。

现实世界里,悖逆本质的熙攘与喧嚣,已经残败了精神的支架,朽蚀的钢铁快要失却担负自身的重量。然而作业者仍在作业,消耗的精力只是为“徒劳”释义。

虚帘动,月色窥看。无常的天气,给我带来莫大的欣慰。我凭窗仰目,除了浅云的蒙蔽,还是看得到月清晰的轮廓。不甚圆的月,在我暗暗庆幸的心理作用下,还是被琢磨得圆润起来。

这时候,我看月,犹如看婀娜的女子临水而照的背影。不必央其回顾,可能我的卑微与琐碎,骇其慌乱。可以感受的清洁,可以听闻的馨香,已经能够承托我的虚幻。

这时的月与明晚的月,会有多少的不同呢?也许经过今晚的酝酿,会有更多的人情,也许她的清光,将引擎一树一树桂花的飘香。

说到桂花,蓑翁不免自责起来。

自无有枝桠到枝繁叶茂,自不及我膝的高度到我在其下避暑纳凉。自然的成就以及我的悉心呵护,桂花树它长大长粗,以致支撑我形影的重量。

呜呼哀哉!我亲植的桂树夭殇已经有两个年头了!它只为我开绽了三次,就枯去了,这是莫名的虫害,我痛恨自己的疏忽,为什么不能从它略略之黄的叶色,而猜测它的病因呢?为什么只是认为它渴了,缺肥。

当我不断地浇水,灌肥。而不见其效,反日渐憔悴。小小的枝桠开始干枯,起先还以为小孩子攀折之故,后我才反省。我找来锄头,刨去浅层覆土,猛然发现,近土处,其干与根相连的地方,已经整整少了一圈约莫一分高的皮层。再锄下去,它的根须有一些白色的霉斑。显然,我的这颗桂树的生命走到尽头。我愣,我痛,甚至眼睛落下了泪。

它开花的日日夜夜,给我带来太多的慰藉。菊色的蕊,小小的一簇一簇,所散逸的清香,不亚于三五夜里如水的月光。

记得,2005中秋前后的一个深夜,就是它的清香唤醒我的酣睡的。我披衣而起,循香而觅。外面,蟾光许许,微风徐徐,所有的一切,如此清澈而朦胧,我幽约的心思,发而抽成一丝一丝。我竟然于兹呆住,直至满满的月西沉,东边泛出旭旭之光。回神,我的睫毛沾了玉之芳液,头发与衣襟落了点点黄黄的香末。

月光之纤纤,桂香之缕缕,心思之丝丝,通彻而韵致。这美好的婉约,似乎有点脆弱,因此,蓑翁的眼睛,有时会噙不住泪之晶莹。

虽然,比其稍晚一、二年,我另外栽种桂树两株,其一植于卧室之窗下,其一植于我书房前的草坪。按理它们早到了开花的年纪,却不如我愿。今年,又是不可能的了。踮起脚,恂恂,于叶间寻找,仍不见任何开花的前兆。

乡中学也有两棵大桂树,今年桂花不知是否开了呢?

我不死心,为了比对,移步问了附近的在乡中学读书的女孩子刘同学,女生心眼实,不会用假话诓我的!

“还没有开呢!”她诧异于询问。不知道她诧异于我的问题,还是诧异于我。

“两棵都没开吗?”我追问道。

“是的,都没开。”她的回答,给了我希望。至少,今年我的那两颗桂树,开花还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等着吧!但愿下一个月圆的日子,于我意外开了,开得满树满树。那么,我不必走很远很远,也不必痴痴于紧闭铁门外而不内,让空旷扩大我之幽寂,让月之凉意为我的茕影镶边。

月,仍在浅云里,好像在“萌动”。

浅云与浅云之间,有或宽或窄的蓝,我举头,心里盼望着月逃开浅云的纠缠,移到这“蓝”的地域。如此,我可以看清这盘玉轮的细节了。吴刚喝醉了桂花酒,停了砍伐之斧。嫦娥的舞袖动了清轻的风,风拂动桂花的清芬。

月光播散,我闻到桂花之香了,谐着月的滋味。

蓑翁作于2010年9月21日,修改于2012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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