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耸起且串连不断的阴面(座南望北)的青山,面向陡峭而群起的阳山(座北望南),阴阳(南北)两列山相距伍佰多米,中间是一条河流与河流两边的白杨树。两山之间遥相对望,锦秀万仞,雄风四起。只是地处西北,山上没有树木,中间河流较小。一块长满荒草的见方的壹佰伍拾平方米大小的坟地靠阴山而望阳山,一座土做的只占坟地约玖分之一大小的弧形突出的约壹米多点高的墓冢在坟地上方与坟地同向背南面北。这是我爷爷的坟。
爷爷的坟是平常的坟,没有墓碑,没有墓志铭,没有独角兽或者石狮,没有香桌,没有夯土,没有陪葬品。之所以平常一来与我们本地的风俗有关,尽管人们普遍相信风水学说,但坟墓大多如此;二来与我们整个大家族历来的各种实状有关,平常家庭,自然不可能大兴土木而建造祖先坟茔,当然也无力陪葬金银珠宝。所能做的只是依照客观地形及自然环境而选择一块风水较好的坟地,再依照风俗与个人思想做些简单的神鬼之事罢了。当然地方的选择与相应的神鬼之事自然是由我爷爷生前遗言、两位佰佰与父亲及两位叔叔的想法占主流,再加上风水先生的看法与本土风俗而决定的。至于爷爷是否在寿终正寝之后身上带有米粒般大小的贵重金属,在我这里已成为传说般的东西了。这一切的总体构想大多在于让逝者安息令后人腾达。对于这样的做法与说法我是同意清代一品大员曾国番老先生的看法的,坟地葬俗乃神鬼之事,而神鬼之事不可滥泛而信之但亦绝不可亵渎而否之。我们平常之人不能通达神事,故坟地选择以山高水远绿树萦绕结合民间风水学说便为适中,而葬俗葬品则以逝者修为、子女思想及地方风俗为准即可。
爷爷是在1993年阴历7月下旬的一个下午去逝的,他的坟墓自然也是在以后的几天内做成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尚小,尚不足拾岁,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关于爷爷在世时以及死后埋葬、堆坟的记忆。而很多的莫过于每每上坟时爷爷那座显得有些孤独的坟。我小时候似乎是个懂事的孩子,每当一年当中几次上坟(一般为清明、柒月拾伍、春节前夕以及有家人远行的时候)我总也会在爷爷坟头听话地磕几个头,再大些则会在上坟时心里默默地与另一个世界的爷爷说几句知心的话。
然而,我终于长大了,从中学时虽说学校就在县城,可一年却不能按时到爷爷那里上坟,也不能去默默地立在爷爷的坟前了,但总也还是一年至少有一次上坟看坟的机会。然而从2004年起,我到了江西九江读书了,千里万里,由西北往东南,跨了陆柒个省,于是一年回家很多不超过两次,而从2006年起,我就一直没能回家,而2007年后则又是学校毕业,毕业后为了生计不得不由江西再往东南,直到福建厦门,一步步离家越来越远了,来看爷爷坟前的机会也就没有了。一年当中每逢清明、柒月拾伍等时候,我便在他乡悄然而烧点纸钱,面朝西北,默默地唤着爷爷,就像是幼时在爷爷怀里那样的唤着,有时不觉泪下。。。。。。
2009年的春节来临了,我在遥远的他乡计算了一下,已三年没有回甘肃老家了,人与许多的东西都变划了。已叁年没有在爷爷坟前曲膝长跪了。。。。。。终于,我和我的女友一起回甘肃了。
后天就是春节了,前天下午我与我的嫡堂哥哥、嫡堂弟弟一起去为爷爷上坟。上坟算是哥哥带领我与弟弟了,哥哥已经有了他的四五岁的儿子,弟弟正在读中专,他们都是一年按时为爷爷上坟的,唯独我,像一阵风一样地飘散在异地他乡而叁年未能为爷爷上坟。我们恭敬地跪在爷爷坟前烧了纸钱磕了头,突然间,又一次的辛酸涌上我的心头,爷爷艰辛的生活了一生,如今离开我们已有拾余年了,那时年幼的子孙们如今已大都成人,而成人的子孙们又有谁的身上没有爷爷辛劳一生的成果呢?没有爷爷一辈子含辛茹苦就没有我们父辈人的成长又何谈我们做孙子的成人呢?突然间又模糊地记起爷爷那稍稍有些弯曲的身影和那双粗糙的大手,爷爷就是用那双粗糙的大手将我父辈柒个子女养大成人,多年后又用那双大手抱大的我的姐姐们,又是哥哥,又是我,又是妹妹与弟弟们。。。。。。而今,我们却之能跪在坟前看望我们的爷爷,而爷爷,爷爷却已深深地睡在了地下。。。。。。寸草之心何以报得三春之晖?!佛说,人的灵魂要么在六道轮回,要么永恒存在于无极佛界。庄子说,生在人世间肉体不过是尘埃的聚积,生死不过是灵魂在不同的世界的不同存在方式。我虔诚于佛,也诚信于老庄,也相信爷爷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里存在。。。。。。我深深地将头埋在爷爷坟前的草丛当中,“爷爷,您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吗?您能看见我们吗?”两行泪水缓缓落入草丛,顺着草丛渗入草根,渗入地下,深处。。。。。。
于甘肃古浪 于2009-1-23至-1-24(阴历腊月廿捌、廿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