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舟往事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家乡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家，有人家的地方就有五月的龙舟，小时候我的记忆就如此。兴安的风俗不在端午节那天赛龙舟，按我们的习俗是五月十三爬龙船。我们认为屈原死，头七是昏昏沉沉，待到他过了头七才能唤回他的灵魂，而不仅是捞起他的肉身。父亲是个穷开心的人，好热闹，也爱我，多次带我去离家三十里的界首看龙船。　　　　界首在我家的下游，五月的湘江总奔跑着鼓点，从兴安县城到界首五六十里，我们的家恰在中间，早上黄昏便听到上上下下的龙州训练的热闹。村人便来江边看那一队队集训的龙舟过往。我有次问父亲：“我们门前的江比界首那段江还直还美，为什么不在这里比赛。那多好呀！”父亲说：“以前就在这里比赛的。后来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就再也没有在这里比过龙舟赛了，是你爷爷告诉我的。”　　　　说到爷爷，可是远近有名的水鸭子，我没有遗传到他的好水性基因。两米的水我都难潜到底。而据说爷爷能在五米的水里抓到活鱼。我没有见过，但村里人都敢拍胸脯保证是真实的。那件怪事爷爷就亲眼见过，很多人问起爷爷，爷爷只是叹气不说。关于那年的五月十三，有各种各样的神奇版本。　　　　父亲的版本，我想应该靠谱，七十年前的那天，与往年一样。锣鼓喧天，家门口的湘江人山人海，所不同的是湘江水比往年要肥些，连日的中雨。如果再大点是不宜出船的。在湘江与漠川汇河的地方，水面宽阔，会成一潭，叫青狮潭，它得名于河岸一山如青狮，山与水交融之处有一丈见方的岩口，水稍有涨便隐入水下，人称狮口。很少有人潜水进得，父亲说爷爷是少数几个中的一个。赛龙舟的起点就在这里，那天热闹非凡，胜负已分出，得*的是邻村的黄龙队，他们欢呼着往回扒，队员有的兴奋得高举着奖，可就在快到出发点时，这条舟突然就被什么牵着一样，舀水沉入了水底，岸上欢呼雷动，还以为是他们的特技表演，可过了一下子，才看到只浮出一个人，他怀里抱着一只鼓，他大惊失色，上岸后竟不能言语。这样的事情在以往都有落水的，没有什么的，可过了几分钟不见动静，大家都觉得问题大了。开始有人哭喊了：“下水救人呀！”听父亲说：“赛龙舟很怕落水，因为剧烈运动后突然落水，水冷容易让人抽筋，水里抽筋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爷爷等几个水性好的人来了，他们腰系着长绳，爷爷先潜入，一下子，爷爷满脸铁青浮出水面喘粗气。大声说："完了，就上了岸。“一船人呀，就这样不见了。”那年的快乐就成了几十个村子的悲伤。待到水涨落，才发现长长的龙舟嵌入了岩里，人一个也没有找到。后来就再也没有在这里赛过龙舟了，倒是常听说每年都有人在这个潭口听到赛龙船的龙船调，铿锵有力，就是没有鼓点，似来自岩中，又像来自水底，仿佛奋力逆水而上。他们说再仔细听时又没有。　　　　每年都有人问爷爷看到什么了。可爷爷只眼神忧郁，他就是不说。父亲告诉我，其实爷爷什么也没看到，就感觉到有强大涡流要将人吸入。许多年过去了，龙船的调子和铿锵有力的桨仍飞翔在湘水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仍记得那消逝的往事。